山水崛强 仍不失其故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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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靖苏】温酒祭风尘(三十六)

全文走tag。

终章……好舍不得发啊。可是总归是会有个结局的嘛。

后面还有一章番外噢大家别急着走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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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十六)一壶浊酒祭风尘


建明九年夏。


金陵城中的众人都忙着新帝的登基大典。一月前,梁帝萧景琰一纸密函发到金陵,竟是草拟的退位诏书。诏书中言: 


“……朕在位十载,开言路、明法度、正冤案、荡夷狄, 自认无愧于帝位。然戎马半生,筋骨脏腑,伤病累累,虽静养日久,无力再登庙堂;况大道之行,天下为公,选贤与能,实乃安邦兴民之要。


“朕膝下子嗣,义子齐王显庭忠勇刚肃、深明大义,监国理政,才高功卓;嫡子秦王显钰慧敏机巧、勤学善思,师从大儒,前途无量。此二子者,皆大梁之重器。今朕欲禅位,择其贤者,委之大任。……”


诏书中详明地写了如何选择、何人选择,特地嘱托由太后操持大局。接着,太后便打算主持朝堂论礼。萧显庭的才能,众人都看在眼里;也无人不认为萧显庭不会是一个好的皇帝。因此,关于显庭是否拥有即位的实力,无人置疑;对于太后的打算,众臣虽仍有所顾忌,却并无什么阻碍的念头。


可偏偏是萧显庭主动叫停了他们。这日上朝时,朝政要事议定,齐王萧显庭正襟危坐,沉声道:“今日有些事情,本王想要开诚布公地说说。


“本王不愿讳谈此事。本王出自掖幽庭,本名庭生,出身不可谓不低贱;正因本王自幼时便饱尝庭中冷暖,故而格外感念父皇知遇之恩。本王在父皇的教导下长大,以父皇言传身教为圭臬,不敢有所僭越。对本王而言,为天下人谋福祉,是本王毕生所求,与权位无关。如今诸位为本王的名分而殚精竭虑,分散为政的精力,此诚非本王所愿见,亦非父皇所期许,更难为后世之典范。在此,本王向诸位发誓,本王誓不继位,此生辅佐秦王殿下,唯求大梁伟业千秋!”


此一席话,掷地有声,一时朝堂上死一般寂静。萧显庭不为所动,定定地凝视着堂上的大臣们。太后在帘后,无声地垂下两行清泪。


三日后,太后懿旨,秦王萧显钰继承大统,择吉日举办登基大典。秦王本有些不甘愿,可齐王与他畅谈达旦之后,他终究接过了担子。秦王年龄虽小,却颇明事理,初次应对这般复杂的仪式,不慌不忙,甚至主动要求一应仪典用器从简以省民力。


登基这天,梅长苏站在等候的群臣之列,远远地看着显钰稚嫩中略带坚毅的脸庞。小嘴紧抿,目光如炬。十岁的孩子,如此稳得住,不愧他父亲给他“前途无量”之语。他的眉眼颇似景琰。


显钰身后,默默地跟着显庭。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,步伐统一;显庭看似放松,实则一直用肘暗中挡在显钰周围。礼官宣令,显钰将要进殿接受群臣朝拜之时,显钰悄悄回头,看了显庭一眼。显庭唇角勾出一个鼓励的微笑,轻轻点了点头。然后,显钰握紧拳头,大步走了进去。


玄袍加身的显钰,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,坐上了他父亲曾坐过的位置。操持完仪典余下的部分,梅长苏随着群臣的大流,默默地走到宫门外。


“宗主。”一个温润的女声叫住他。


梅长苏抬头一看,是宫羽。“是你?妙音坊今日不忙?”


“今日登基大典,谁还去妙音坊听曲儿?宗主莫不是说笑?”宫羽轻笑两声,“宫羽此次前来,是请宗主过去坐坐的。”


“此刻?还是不了吧,我……”梅长苏本想婉拒,谁知宫羽直接接过话头:“宫羽怎么会闲来无事劳宗主的驾呢?宗主可还愿意赏宫羽个脸?”


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,梅长苏也想起来他许久没去过妙音坊,怕是有什么事情,便应允了。


妙音坊是宫羽从北燕逃回后重建的。过去萧景琰仍是亲王时,梅长苏为了打入秦般弱内部,让宫羽以滑族人的身份开了妙音坊,名义上是红袖招的姊妹店,其实是江左盟的前线。宫羽技艺高超,金陵城内上到达官贵人,下到平民百姓,都爱去听曲儿,故而如今宫羽回来重操旧业三年,坊内几乎天天座无虚席。


梅长苏跟着宫羽进了坊内,便见隽娘一身黑衣,端茶捧果:“见过宗主。”


“不必。近来可好?”


“没什么大事,整日陪着宫羽姑娘忙忙碌碌,倒也充实。”隽娘略带疲惫地笑了笑。童路的三年服丧期早已过了,她却依旧是素钗黑衣,面庞美艳不减,却也多了几丝稳重和沧桑。


梅长苏说着便坐下。宫羽下意识地想捧小火炉,手伸出去,又缩回来,“瞧我都忘了,宗主身子是早就好了的。”


“没事。”梅长苏笑笑,“有何要事,请讲吧。”


宫羽不好意思地笑笑,说:“是这样,宗主交代的找滑族遗属,我们前两天清了一下,基本上能找到的所有人都安顿好了。他们如今情绪很稳定。”


“都是以朝廷的名义做的吧?”梅长苏问。


“是。”宫羽说着,给梅长苏添了些茶,“他们都很感念朝廷。”


梅长苏心中无奈。当年滑族灭国,大梁的统治者们谁都难辞其咎。这世上也本无绝对的正义,璇玑、秦般弱治下的滑族,做过坏事,固然可恨;可她们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子民?只是偏执过度终自毁,如今看他们历尽挣扎又复国无望,梅长苏心中也颇有几分怜悯和无奈。罢了,人都好好儿地过,就好。


“但是……”宫羽迟疑片刻,“盟里如今秩序井然,可廊州那块儿仍旧有些事情需要宗主操劳。有几个分舵的舵主告病要退,黎舵主做不了主,想请宗主回去一趟。”


“急吗?”梅长苏啜了口茶,“正好,我把朝中事理顺后去。”


宫羽面露难色,“可黎舵主的意思是……希望宗主最好是……无官一身轻,回盟内歇息一段时间。”


“哦?”梅长苏微微显出些愠色,鼻子里冷哼一声,“有何事能比国事更重要?怎么一年不见,黎纲这么懂事了?”


“宗主莫怪。黎舵主跟了宗主这么多年,怎么会不知道宗主的性子?他这样说,怕也确实是遇上什么难事了。宗主若是不愿辞官,不妨告假三月,回廊州看看也不迟。如今朝中诸事平顺,新晋的才子也不少,齐王殿下又兢兢业业、出类拔萃,宗主寻个把能臣暂且扶持扶持,也未尝不可。”


“你以为中书令是多小的官,想走就能走?”梅长苏放下茶杯,“……我回去考虑考虑吧。”


最终,梅长苏还是听了宫羽的话,告假一月回廊州看看。显庭对这位老道沉着、刚柔并济的中书令十分器重,也不忍让他操劳,便爽快地准了假,另派能臣代管,自己也照顾着些,勉强让梅长苏放了心。车马沿着驿道向前,周围的景色慢慢悠悠晃过,梅长苏不知怎的想到五年前与景琰的相逢。那时景琰约莫也是取这条路到了廊州吧?


到了廊州城,飞流和里那看着那些漂亮的小物件,心里喜欢得不行。梅长苏见他们这般眼馋,便直接放他们走了,自己仍在车里——反正,这是江左盟的地界,没什么可怕的。


“宗主。”到了总舵门口,黎纲正迎候着。


梅长苏没说话,径直走了进去。黎纲苦笑一声,跟在后面。


接风洗尘忙过一宿,黎纲说,今天有客人,点名要在听松阁洽谈。梅长苏没多想:“想当舵主?”


“……差不多吧。”黎纲迟疑了片刻,“想进盟。”


“架子还挺大。”梅长苏笑,“你堂堂总舵主,被这么个客人点名要求,看来那人来头不小……”说着,他心头突然一惊,话也停住了。


“……宗主?”黎纲看着愣住的梅长苏。


“没事。开路。”梅长苏说。


听松阁。黎纲退下后,梅长苏想叫岩茶,小二却说:“这位客官,已经有人为您叫了这茶啰。”


闻此,梅长苏更握紧了拳头。


不多时,上茶了。梅长苏见那小二放下茶,道了声谢,便开始自倾。可他余光扫到那小二径自坐在自己对面,便抬眼多看了一下。不看也罢,一看,他便愣住了。


“别来无恙?”萧景琰说着,用手把一个小锦囊推到梅长苏眼前。


“……无恙。”梅长苏的停顿不过片刻,回过神来之后,马上气定神闲地倾茶,可不小心洒了些在外面。倒完茶,梅长苏拿过锦囊,搓了搓。圆润的,是那颗珍珠。


萧景琰轻笑了一声。他面色重归红润,稍稍胖了些,身材却没怎么变,不过比中毒时稍稍壮硕些罢了。不知是不是修行的缘故,原本眉间额间细细密密的皱纹竟少了许多,看上去更年轻了些。他沉声问:“朝中如何?”


“一切平顺。”


“显庭显钰呢?”


“当朝陛下勤学好问,虽然尚不能亲政,但也进步神速;齐王殿下辅佐有方,朝政清明。兄弟情深,上皇大可放心。”


“母亲呢?”


“太皇太后深谙养生之道,身体安康,每日为皇帝陛下烹饪药膳,自得其乐。”


“……柳氏呢?”


“太后生活清简,除了教导皇帝陛下外,间或做做女红。平日操持后宫要务,井井有条。每逢大典,负责一应仪程,宜静端庄,既慈又威。近来太后正为齐王殿下张罗选妃之事,可谓是尽心尽力。”


萧景琰叹了口气,苦笑一声:“苦了他们了。”


梅长苏没说话,只是拉了水壶来,要给萧景琰倒水。


“长苏,我尝尝你这茶。”萧景琰突然说。


“怎么,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”梅长苏有些戏谑,却还是端平了身子,给萧景琰倾了杯茶,“水牛不喝水,改喝茶了?你以前不是嫌它苦吗?”


萧景琰品饮了一口,砸吧砸吧嘴,“跟着蔺晨学的。试试我长苏最爱喝的茶是什么滋味嘛。”果然不似从前那般牛饮,多了些细细品尝的意味。倒是让梅长苏很惊喜。


“身体好了?”梅长苏问,“这次来,做什么?”


萧景琰笑笑,“看看你。不行?”见梅长苏无语,他忙打圆场,“原本修行得差不多,正好听蔺晨说江左盟空出来几个舵主的位置,便想着要不要来试试。黎舵主看了我,觉得可以。我也没想到他竟把你叫来了,直到你到廊州我才听他说。本想是自己去金陵看你的。”


黎纲这小子!梅长苏恨恨地暗自咬牙,却被萧景琰另一席话截住,“黎纲说是甄平给他出的主意。”


行吧。梅长苏接受了两个下属瞒着自己的现实。要不是盟中诸事有他们的功劳,他定要卸了他们的职!


“那么,长苏你如何打算?”萧景琰轻描淡写地问。


“我么?”梅长苏想了想,“朝中事多,但也不难。如今四境安宁,我志向本在治军,可如今齐王殿下提拔了不少青年才俊,似乎也无我用武之地。等寻到好的人选替我,我便把中书令辞了,把毕生治军之法著成兵书以传后世。”


“还有呢?”


“还有……”梅长苏轻笑,“……说来不怕你笑话。你知道我一向爱看那《翔地记》。可那书中有些记载,与我记忆中似有差池。我本男儿,志在四方,素来喜爱云游之事。如今大事已毕,游历奇山奇水,作一本《翔地记注》,修补修补错处,倒是我很感兴趣的。”


“还有呢?”


“还有……没有了。”梅长苏说。


萧景琰也不恼,“出去玩,不带上我?”


梅长苏恍然大悟,笑道:“你也这么不安分。要做我盟里的兄弟,就要吃得苦,在这江左先留三年,熟悉熟悉业务吧。”


“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。显钰初上位,显庭也未曾做过皇帝,政务难免不熟。江左离金陵也不远,我还是时时照应他们些。等他们都上道了,盟里的事儿差不多了,我再去寻你,咱们遍访名山大川。你看如何?”萧景琰笑逐颜开。


“行。”梅长苏点头,想了想,又忽然想起什么,“你如今不在朝中,无人见得到你,薪俸也都没有,如何维持生计?”


“你绝对猜不到——我跟着蔺晨,学了酿药酒,如今在那廊州城郊开了酒肆,酒味醇,药效好,买的人多着呢。”萧景琰还是笑眯眯的样子。梅长苏心想,不愧是静姨的儿子……也是,萧景琰小时候经常偷偷玩静姨的食材,怕是随了静姨的性子,手艺不错的呢。


“长苏,跟我出城。”萧景琰说着就要站起来,“我给你温一壶酒,咱们把酒叙话。”


“行嘞。”梅长苏把茶杯一放,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。


熙熙攘攘的廊州城,依旧烟火阜盛。二十多年的奔徙的风尘,纷纷扬扬,终究归于宁静。


“可怜白雪曲,未遇知音人。恓惶戎旅下,蹉跎淮海滨。涧树含朝雨,山鸟哢馀春。我有一瓢酒,可以慰风尘。”

——韦应物《简卢陟》


【正文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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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平淡淡的结尾。但是那种默契,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啊。

终究等来这个结局,心中不舍……

很喜欢结尾那首诗的。事实上,这文的题目就是从这诗里化用出来的。一开始本想改写此诗以应和靖苏二人的牵绊,却发现原诗完全够了。知音难觅、离别愁绪、独自探寻、终得告慰,至少在我看来这诗是讲了这么一些情感,挺符合我心中的靖苏的。

就这样吧……其实挺希望有小伙伴能写写评语XD没有也没关系,依旧感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的关注和支持~谢谢你们~

以及小小透露一下,番外总共六篇,题目分别是:

番外一:从军行

番外二:归去来兮辞

番外三:采莲曲

番外四:上邪

番外五:将进酒

番外六:歌

全都是古诗题,其中第六篇番外的灵感原诗是这样的:

歌(玄寂)

酒秃酒秃,何荣何辱?但见衣冠成古丘,不见江河变陵谷。

就酱~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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